苍穹（六）
下一章再不完结我就吃一桶秋葵干！
六
开玩笑，这下面怎么可能有人？这念头太异想天开了。
光线越来越暗，即使戴着手套，绳索也勒地手心生疼，好在井壁上分布着不少螺钉可供落脚。黄少天甩甩头，力保清醒地缓缓向下。
“等一下。”下面的喻文州抬头向黄少天道，声音透过面罩哑到有些变形。
黄少天摸索着踩住一处凸点，抓紧着绳索停下。
喻文州翻了翻包，拿出一个手电筒，打开后绑在手臂上。手电光从黄少天脚下照了上来。
光线并不强，但视线已经明亮开阔了许多。黄少天被晃了下眼，随即随着光线改向朝下望去。
手电光的尽头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喻文州左右晃了晃，往下不远处有个比较开阔的平台。
两人均是松一口气，接下来的一段下得格外的顺利。双脚终于落在平面上，他们搓了搓手伸展下身体，并肩坐下来休息。
“这里空气应该没问题吧？”黄少天试着松了松面罩，吸了两口气觉得没什么异样，干脆把面罩整个摘了下来。“还是这样舒服，带着这个说话真是怪怪的。哎，你也拿下来啊。”
“……”喻文州也拿下面罩，无奈道：“你可以少说话，不说话。”
“……喻文州，你是不是嫌我话多？嫌我话多就不要喜欢我了啊？”黄少天切了一声，又看着周围天马行空地讲起来。“哎你说我要是在这里大喊的话，会有回声吗？一定会的对吧，而且是绕梁三日的那种！你说这井都那么多年头了是不是年久失修，会不会我一叫，这里就塌了啊！”
他也许只想多说点话放松一下心情，喻文州顺着话说：“你是不是存心想要害死我，才要跟着一起来的？”
“哈哈哈，怎么会呢。”黄少天压低声音，忽然偏过头来，在喻文州的侧脸上亲了一下。“我也喜欢你，不希望你死掉的。”
喻文州一愣，“你怎么突然……”
“你既然说了喜欢我，我总要回应你我是怎么想的。我大概……不会跟你走的，所以至少告诉你这个。”黄少天说着，重新戴上面罩。遮住了脸上的表情，眼睛里的情绪却是遮不住。
黄少天虽然总是嘴里跑火车，但关键的话也是简单而直接。喻文州看着他一会儿，知道他心里不太好受。只好也戴回面罩，抓着他的手握一下。
“休息地差不多了，到处看看吧。”
这个平台有些面积，但相比起整个井的内径还只是其中一隅。可以用的工具不多，手电也只有一个，两个人不敢离得太远，就地勘察起来。喻文州拿出一个扫描器接驳在手环上，沿着井壁缓缓扫描。而黄少天只能掏出一个小锤子，到处摸摸敲敲打打。这工作费时而无趣，尤其是黄少天手里只有简单道具，对着一堵钢铁制成的内墙几乎没辙。他倒是想从上面拔个钉子或者凿个洞试试，只是赤手空拳一点有力的道具也没有，只能对墙干瞪眼。
“看看这里。”喻文州有仪器，更容易发现点什么。黄少天凑过去，听他道：“这里面有空隙。”
“是吗？多大？这东西怎么看？”扫描显示出来的只是一些曲线图像，黄少天一头雾水。
“有些空间……”喻文州找到空隙的尽头，往反方向走了十几步才停下。他收起仪器，贴着墙面摸了摸，“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打开的地方。”
“我刚才看了，结构很紧密，没有工具根本拆不了。”黄少天捏着一个凸出的巨大螺钉，“直到现在还这么结实完美，当年设计建造这个的人也是厉害。不过我一直觉得奇怪，这个井一直都是自己运转的，从来不需要人去维护修理。即使是政府，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从来不去关心干预……”
“你说得没错，再完美的东西，不可能永远无休止也无障碍地运作下去。”喻文州敲了敲内壁的几处，“我们大概就是来制造麻烦的人。”
他忽然朝黄少天笑了下。黄少天愣了愣，见他抛过来一样东西，连忙抬手接住。低头一看，似曾相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之前他们在地下集市的店铺里看到的那个巨贵又来历不明造型奇特的短棍么！
“你你……”黄少天捧着它，抠了抠上面的宝石，咋舌道：“你是想炫富还是怎么的？看上什么挥挥手就买了，这玩意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花这个钱冤枉不冤枉啊！”
“不冤枉。这东西应该是魏老师离开时带走的，他可能是缺钱所以把它卖了。”喻文州解释道，“不过这不重要。你按照我说的顺序移动那上面的宝石……你拿反了，反过来。对就这样。”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短棍上倒是的确有些凹槽，可以推着宝石移动。黄少天嘟囔了下，按照喻文州说的步骤推动了几下。最后一步走完，短棍发出“嗡”的一声，前端的端口射出一段银蓝色的激光束来，震地黄少天倒退一步。
“哇哦……”他轻呼一声，拿着光剑左右晃动挥舞了下。“酷！简直像电影里跑出来的！不过它锋不锋利啊？该不会中看不中用，只能照明用吧？”
光剑的剑刃荧荧烁烁，朝着喻文州的方向挥过来些。喻文州小心地绕开，说道：“当心，这个威力很大，你可以把长度缩短一些。”
黄少天又按照喻文州说的推动宝石，剑刃逐渐缩短，最后只有匕首的长度，拿在手里显得更加顺手。黄少天喜滋滋地把玩一会儿，喻文州道：“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不过先想办法切开这里的墙壁。”
“用这个切吗？”黄少天拿着光剑碰了一下墙上的螺钉，接触的地方绽出漂亮的噼啪火光来。“好像是可以。不过墙面厚度和切开位置没那么容易找准啊，你有把握切开了这井不会塌？”
喻文州仰头往上看了看，“以建筑结构学来讲的话……”
“靠这我怎么懂？说点简单的人话好么？”黄少天打断他。
“你玩过抽木条么？把叠起来的木条中间的抽出来，整个结构也是不会倒的。”喻文州捏着手指做一个抽出的动作，打了个比方。“刚才扫描的结果是，这里，是比较薄的地方。只是切开一个人可以通过的小缺口，对整体的影响也不会很大。即使有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喻文州走到墙边，在一个位置上敲了敲，“你把剑刃调到三分之二的长度，应该差不多就可以穿透它。”
接下来的大把时间，都花在了切开这堵钢铁内墙上。
两个人都是年轻力壮，喻文州更是军人出身。然而即使手里有着一把威力奇特的光剑，还轮番上阵，这工程也足以令他们汗流浃背到脱力。差不多快要一个小时的时候，黄少天才切断最后的连接收起剑来，衣服上全是被高温烫坏的痕迹与溅落的金属碎渣。
这时候之前看似无用的面罩发挥了作用，二人吸了几口氧气休息片刻，合力将缺口里的碎块清理出来。他们凿出来的这个大洞足有半人高，通过一个成年人是没什么问题，但一眼看进去壁内的空间也是漆黑见不到底，根本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喻文州拿着手电探进去看了看，说道：“看不到底，也不知道里面多深。但是有几根钢缆……”
黄少天挤到他的身边努力往里面看，几根钢缆粗如手臂，上面还泛着类似机油的油光。
“这是什么……？电梯？”黄少天又将光剑亮起，上下探查了下，“你觉得呢？”
“有些像，如果是的话……”
“如果是，那这里就是中间的部分。我们应该在顶面上找一个电梯口进来才对。可是谁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开动，怎么开？”黄少天收剑抽身，拉了下喻文州的衣服让他也出来，从背包里掏出几样东西。
这是……黄少天给卢瀚文做着玩的玩具青蛙？
喻文州看着他一手掏出好几个，捏着一边把信号发射装置安在青蛙头上，嘴里一边碎碎叨叨。
“我就说，带我来的话肯定亏不了。不是只有你有秘密武器，我也有啊！好歹我也是个天才机械师，还创造力和行动力并济的，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助手来。你看我都没问你要出场费……”
喻文州笑了笑，也不辩解什么。黄少天将发射器一一装好，把几只机械青蛙放到洞口边缘，蛙腿上的吸盘紧紧抓住墙面。他将手里的信号接收器拿到喻文州面前显摆了下，说：“我不像你拿得出那么先进高级的东西，但到下面去探一探底还是可以的，至少可以知道我们需要下去多深。”
一旦自己的技能有了用武之地，黄少天就总是积极自信充满活力的样子，即使是前路未知，在他身上看不出一点退却气馁的痕迹。这也许是他最大的优点，也吸引着人想要挖掘他更多的潜力。
“那就都靠你了。”喻文州被这样的一个少年吸引着，不由自主地想要鼓励他更多。
黄少天在青蛙们的背上弹一下，小小的机械蛙们发出启动的咔咔声，一跳一跳地沿着内壁向底部进发。
因为几乎是垂直往下走，机械蛙们行进地十分之快。黄少天靠着井壁坐下来看着信号接收器，那些小东西们的速度越来越快，离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这个空间竟然有这么深……”过了许久机械蛙们才终于停了下来，在他们看不见的底部跳来跳去。黄少天皱着眉惊叹，问喻文州：“你的绳索长度够不够？”
喻文州读了他接收器上的数字，说：“勉强够用吧。”
“那好……”黄少天刚想说那就走，接收器上的信号却突然消失了。“等等！”
他连忙仔细检查了下电源和显示板，没有问题。又拿了一个没用上的发射器开启，接收器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单独的信号。
喻文州也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和黄少天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怎么搞的？”黄少天咽了下口水道：“信号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没了，要么被截住毁掉，要么就是被什么东西屏蔽。”
他才刚说完，接收器发出几下滴滴声，刚才消失掉的信号竟然又齐齐出现了，只不过距离比刚才又远了一截。
“……”黄少天几不可闻地低骂一声，问喻文州：“你怎么看？”
“至少刚才那个高度肯定有地方落脚。”喻文州将已知的信息提取出来，“不下去看看，也没法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途中觉得有危险，不要犹豫，往回走。”
也是，那些未知的事只能靠探索去得知了。黄少天点点头，把道具都放回包里收好。
进到井壁的中空部位再往下去，看似和刚才的路程差不太多，更加密闭和黑暗的空间却必然带来更大的压力。和之前抬头就能看到井口的天空相比，现在不但上下都是同样的漆黑，只能靠手电的那一点光辨认四周，墙面上也更光滑，可供支撑的地方少了很多。
“不如加快速度。”没一会儿黄少天便建议道：“可以一段段滑下去。不用担心我，我能跟上。”
除了这跟绳索，他们没有任何别的防护措施。滑下去不是不可以，但对体力和耐力都是极大的考验，手也有极大几率会磨伤。但此时顾不得那么许多，黄少天也对自己的身手极有自信，又唧唧歪歪地催促了几句，喻文州只好依了他往下滑行。
这样一来速度的确快了许多，但也没有余力来多说什么话了。整个垂直的空间里静如真空，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轻飘飘地回荡。不知过了多久，喻文州脚下发出踩住实地的声音，黄少天紧接着贴着他的背落地，迅速跟着手电光一起巡视了一下周围。
钢缆一直连接到底部，从他们脚底的狭窄缺口穿过直达更深处。这么看来这的确是像一个电梯井，但是这样下来也没见到类似电梯的物体。黄少天跪在地上努力通过缺口往下看，也是一片黑暗模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喻文州忽然道：“这里像不像一个门？”
黄少天立刻跳起来凑到他的身边去。手电光照到墙壁上的一条垂直的缝上，光线沿着缝一路照过去，排布笔直方正，像极可开合的电梯门。
“就是一个门吧这个。我来看看怎么开，开不了就撬开它！”黄少天在门的两边摸索几下，摸到凸起的地方就按一下。才试了没两下，忽然一个震动，门缝开启，眼前一亮。一片莹白色的开阔的井底广场出现在眼前。
“……”连喻文州都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开了，站着呆了两秒，才被黄少天推了一下。
“快，快出去看看！”
井底一样是没有照明，然而脚底下的材质似乎反射着微弱的光，将四周微微照亮。
至少不需要只依靠手电来辨明环境了。黄少天沿着内壁走了几步，喻文州走到广场中央，向他道：“这里是个圆弧盖形。”
“这下面一定还有什么。”黄少天就地跳了两下，蹲下来观察。手指在地面抹了下，“这不像金属啊，也不是石头，是什么材质的？”
喻文州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又低头看脚下。说道：“你过来一下。”
黄少天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下面，怎么看也看不出异样。蠢蠢欲动地说：“是不是还要再往下走？这里看上去没有什么入口啊，要不在这地面上也开个洞？”
喻文州笑，“当心被人说你是个破坏狂……”
话音未落转瞬之间，两人的脚下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洞口。黄少天连呼叫都来不及，整个人如同被吸进去一般，身体拉长变形，从这个洞口被拽了下去。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再次醒过来，黄少天猛然坐起，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是个简洁干净的小房间，天花板上亮着一盏灯，除了床只有一把椅子，小床的床单洁白，似乎平时并不被人使用。
脑子里还有些嗡嗡的响。黄少天坐到床沿揉了揉脑袋，听到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喻文州的声音。
“蓝雨这些年来……扩张，联盟的目标……才是我的任务，这个能量井已经到了……”
他在说什么？是和谁在说话？
黄少天放轻脚步走到门前，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喻文州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
“……现在的G城对于蓝雨来说，的确几乎是可有可无。不止是G城，其它的城市也是一样甚至更糟。没有哪支舰队比蓝雨回来的次数更多了，而蓝雨也是几年才会靠近这里一次。我对G城并没有什么感情，联盟若是哪一天真的宣布放弃这个星球，我也很难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挽救。
“我会到这里来，一开始也是只想在联盟表态之前，看看这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