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四）
希望下章我可以顺利把它完结掉（握拳
四
黄少天的失误率的确低到匪夷所思。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喻文州不仅摸透了他的性格，和他搞好了关系，也十分关注他各项能力上的表现。不得不承认，即使放到蓝雨正式的成员堆里，他的素质也绝对不差。然而他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将来会如何成长还尚未可知……
喻文州看着因为专注而安静的黄少天的侧脸，定了定神，按下几个按钮后输入一行命令，低声道：“开始了？”
黄少天紧盯着浮在半空中的虚拟键盘，迅速扫了一遍将重新排列的位置记住。他的记忆能力和反应能力都是顶尖的，练习也很充分。除了载体的手感会有不同，其它的倒是不用担心。
他试着用手触摸一下，感受按下去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开始吧。”
喻文州启动解码程序。一瞬间，细小的微光快速闪动着，布满面前半透明的屏幕。黄少天几乎不敢眨眼地紧紧盯住，双手不停翻飞。
连呼吸都不敢加大力度，喻文州从斜后方观察着他。眼前的柔软棕发和粉红耳尖都令他显得年轻青涩，然而这样一个少年却不论在知识或者技巧上都有着机智稳定的特质——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以及，待人接物的时候，又有着符合年龄的天真可爱。喻文州忍不住想了想，如果带着他一起走的话……
在一分钟的时间集中百分百的精神快速反应显得煎熬而漫长，然而此时看着他却又觉得时间短暂。黄少天坚持完最后一秒，整个舱内瞬间暗了下来，他猛地一震，喻文州连忙挽住他的腰，听到他颤抖道：“我，我应该是成功了的……”
“再等等。”喻文州皱下眉，试了试舱盖的开关，竟然也没有反应。还未来得及想应该怎么办，忽然屏幕又闪了起来。画面跳出来几行字，显示解锁成功。
“成……哈哈哈成功了啊！”黄少天愣了愣，立刻开心得叫起来。要不是还坐在狭小的驾驶舱里，简直想要跳起舞来。他兴奋地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揽住喻文州的肩膀，猛地凑上来在他的脸上啵地亲了一口。
“……”喻文州看着他又转过头去看屏幕上跳动着的字，不由得摸了摸脸。
“我就说了可以的。”黄少天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虽然手感差了好多，虚拟键盘真是太犯规了，没有实体，按下去什么手感都没有，还是影响了点速度。但是真的果然没弄错！你快看看，是不是程序都可以用了？”
很快各个程序都归了位。喻文州双手绕着黄少天操作了几下，进入通讯功能。刚刚连接到主舰的频道，一下子便有个声音炸了出来。
“队长！队长是你吗！队长你听到了没有？”
喻文州立刻回道：“郑轩？我很好，身边的通讯器都故障了现在才修好。我的事等下再说，先报告一下现在队里的情况。”
“队长真的是你……”郑轩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太好了联系上就好，你报的假早就过了，分队里好多人请示工作都找不到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真是压力山大。”
他们花了几分钟详谈，喻文州很快将情况简单掌握。他原本只报了两周的假，不在的这段时间交给队友打理事务倒也没有问题，然而现在一个半月都有了，队里当然放空了很长一段时间。然而这点还不是最重要的，这次蓝雨舰队在太阳系停留的时间太长，再不根据联盟指示飞往其它殖民地驻守，责任就不是郑轩可以担当得起的了。
说到最后，还是喻文州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该怎么回去的问题。飞行器只有操作系统被他们解了锁，实际上还有多少功能可用还未可知，再加上降落之前损失掉的硬件部位和燃料……
“把飞行器的图纸转送给我。”喻文州最后想了想，追加道：“还有G城的能量井的结构图， 如果有的话。”
黄少天坐在他的腿上一声不吭，认真地听他们的对话。等到喻文州关闭了通讯器才回过身来，拉住喻文州的衣襟。
“你要能量井的结构图做什么？”
“为了取得能源。”喻文州按下开关，透明舱盖缓缓升起。“原本的备用储能盒放置的部位在落地前被击中脱落了，现在仅仅靠剩下来的燃料根本飞不了多远，哪怕把你手上的所有能量块都算进去，也只够飞到月球的距离。”
“所以你要到能量井里面去？”黄少天挑眉瞪着他，“你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吗？从来没有人可以进去，甚至没有人知道入口在哪里！你明明可以求助于G城政府……”
“不行。”喻文州打断他，“我无故离开岗位一个月，不想受到处分……虽然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再说以正常途径收集能量块，也根本没法压缩到储能盒的大小。唯一的方法是直接给储能盒输入能源……”
“……”黄少天嫌弃地拎了下他的领口，“堂堂一个舰队长，带头违纪还逃避处罚……”
喻文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可以起来了。当然如果你实在喜欢就这么坐着我也不反对再待一会儿。”
黄少天猛地收回手，从驾驶舱里跳了出去。
虽然残破不堪，但飞行器的大多数功能完好，只要修补几个小地方就能重新飞起来。黄少天研究了一下郑轩发过来的图纸，还需要采购一些不常用的部件和材料。维修倒是用不了几天，大的问题还在能源上。
即使是舰队的资料库，掌握的关于能量井的资料也是十分之少，除了最简单的外部构造，内部结构的信息几乎一点都没有。喻文州指着能量井顶端被撑开的硕大的伞面形状，说道：“这里布满了太阳能收集装置，入口应该就在正中的位置。”
“我以前一直觉得奇怪，即使底部深入地底那么多，这个井那么高，高得看不到头，为什么就不会倒下来。”黄少天看着顶部被掩盖的大片区域，轻声抽气，看向喻文州，“原来上面是这样的。我们一直都看不到太阳，都是因为被它遮盖住了吗？你在降落之前看到它的顶面没有？”
“飞行器会检测到障碍物，然后自动绕开。”喻文州解释道，“那些云层也很有可能是顶盖下面的装置生成的，这样就会使人产生天气一直都不好的错觉。你的家刚好处在它的边缘外一点，真是个好位置。”
“是魏老大选的这里……”黄少天有点茫然，问道：“所以你要怎么进去？绕过边沿到那上面去吗？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是进到井里面，恐怕没法原路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有其它出口……”
“有的。你不是说所有的能量块都是从它的底部输出的吗？”喻文州指了指结构图的底部，“地下机械工厂附近，应该是你熟悉的区域。”
“……没人能够靠近那里。”黄少天沉默一会儿，才沉重地说：“热量和辐射都太大，能量块都是被自动传送出来……”
“黄少？文州哥哥？你们还在研究什么？”卢瀚文从楼梯走了上来，手里还拎着喻文州给他的礼物，看着趴在驾驶舱盖上面的两个人。“天都黑了，你们不饿吗？”
挤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来，看了下时间，一下午竟然就这么过去了。黄少天擦了擦手，嘀咕了两句便去找食材做饭。卢瀚文走过来扯了扯喻文州的袖子，喻文州会意地蹲下来凑过去。
“你们会去探险吗？”卢瀚文用小手挡着嘴，在喻文州耳边小声问，“去的话一定要带上我啊，我的力气很大，我可以帮你们。”
其实连黄少天也没有必要和他一起冒险，说到底这一切都不关这两个孩子的事。这些日子以来，几乎都是喻文州从他们身上得到恩惠。
喻文州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谢谢。你一定会担任一个重要的角色的。”
半夜里，喻文州听见床板因为黄少天的辗转反侧发出吱呀的声音。
自从他的伤好了，就主动还回了床，每晚在地上铺了层布盖毯子睡觉。他在训练营的时候没少吃过苦，现在的环境对他来说也不是最差的，只能说幸好不是冬天，随便盖点东西也不冷，还醒着，总不会是因为环境原因。
“睡不着吗？”喻文州轻声说，床上的人一下子不动了。
喻文州坐起来，将提灯微弱地点亮。于是黄少天也坐了起来，揉了下眼睛，在床上盘起腿，毯子松松垮垮地在挂在腰上。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几秒，黄少天捏下自己的肩膀，“你不说话？不说话点什么灯？继续睡……”
“少天。”喻文州直视着他，“你想离开这里吗？”
黄少天愣了下，问道：“离开这里？到哪里去？”
“看你想要去哪里。”喻文州仿佛早就想过了这个问题，说道：“只要我能走，就可以带着你一起。我可以把你送去殖民地，那里有阳光有植物，有干净的空气。你可以住在有着种满花草的庭院的房子里，养任何你想养的宠物，食物也都是新鲜的。除了行星公转和自转周期差异，每天的时长不同，重力偏差不超过十分之一，没有其它任何需要适应的地方。”
黄少天嘴里鼓着气，双颊凸出地瞪着他，“如果真的那么好，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喻文州笑出声来，“当然，我更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另一个提议。这个可能会辛苦一点，但是我想你会喜欢的。少天，你想不想……到蓝雨舰队来？”
黄少天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这个提议似乎并没有使他意外。
他犹疑地问道：“蓝雨的人……都像你这样吗？”
“嗯？像我怎么样？”
“就是，都这么的……”黄少天皱着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喻文州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即使是魏琛，身上也没有喻文州这样的令人看不透的感觉。越看不透，就越吸引他的目光。他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还曾想，难道自己只是被他的外表吸引了吗？
喻文州挺拔清秀，教养很好，懂的也很多，脸上还总是挂着令人心安的微笑。然而又远远不止于此，因为他从舰队而来，身上又有着不少的谜。黄少天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只能找机会用保险一点的方式来质疑他。
但是所有疑问都解开之后，黄少天仍然控制不住，会不自觉地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去，尽自己的全力去帮助他，也会因为一点小小的成功而跟着他一起高兴。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呢？
“要是都和我差不多，你就每个人都亲一下？”
黄少天停拍了几秒之后，喻文州蓦然道。
黄少天猛地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下床冲到喻文州的面前，不客气地一脚踢了过来。
“别别别，别这样。”喻文州挡住他袭击过来的脚，笑着拉了他的手握住。“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黄少天被他拉下来，一起坐在只铺着一层薄薄的布的地面上。喻文州看着他嫣红的耳尖，也不知他是仍在生气，还是真的有点害羞。但是他都没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故意不理人的样子竟然也显得十分可爱。
可惜现在他的年龄真的是有点小，不然……
喻文州内心叹一口气，手臂放在黄少天的腰上，试着将他搂过来。黄少天竟然也不拒绝，十分顺从地靠了过来，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 一定都和你不一样。”他忽然说，气息喷在喻文州的耳边，声音仿佛在回响，“你别想骗我。你这样的……”
这样的独特，整个人都发着不可思议的光，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个？
他腹诽着不说出来，喻文州也不介意，安抚地摸着他的头发。
“大多数人留在这里都是因为贫穷。”
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黄少天才回答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但是我不是，我喜欢这里。这里什么都不好，我们生活艰难，所有的劳动都是为了供给给舰队，我们也依靠舰队生存。其实我也知道，少了这一座补给城市也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蓝雨还是给了我们希望，一直都没有放弃这里。这里是我的家，如果我要离开，只会是为了保护它。”
喻文州点点头。
“保护这里就是蓝雨的职责。但是我们也有别的，很多有意义的工作要做……你如果来了蓝雨，你一定会喜欢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