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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NEY(1)

※起不来标题系列,大概是个中篇

※喻黄年下,年龄差=10,直掰弯

※不要期待更新速度……

 

(1)

 

半夜里,家门终于被打开,喻文州从一片朦胧昏沉中醒过来。

刚刚入冬,天气半冷不热,有一点穿堂风随着人被带进来。黄少天把行李箱拖进来靠住墙,拍了拍风衣,仿佛带着一点北方而来的风尘仆仆。关上门摸着墙上的开关开了灯,才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人。

“文州?”他有些愣住,但很快又笑了笑。“你怎么回来了?学校里不忙了吗?”

喻文州呼出一口气,摸了摸有点僵住的脖子,抬起头看向他。“你说了今天回来的。”

“是啊。”黄少天脱了风衣挂好,说了起来。“航班延误了好几个小时,早知道你会回家等我,我就发微信和你聊聊了,在机场等着也是无聊得很。你等了很久吧?就穿这么点睡在客厅里不冷吗?去换个厚一点的睡衣或者开开暖气?”

喻文州想了想,穿上拖鞋站起来,“我去换衣服。要来点宵夜吗?”

“好啊。”黄少天打开卧室的门,“随便来点热的就好,我先洗个澡。”

黄少天进房间拿衣服,喻文州拿出兜里的手机看一眼,深夜一点半。

他睡着之前查了黄少天的航班号,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九点,飞机终于离了地,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想着再过几个小时就能见到他,才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延误的那几个小时里,要是他主动去联系黄少天,两个人之间或许真有说不完的话题。然而那么久没见,他只想和他当面说说话。

还好,这么久没见,黄少天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

自己总在梦里将他美化太多。更年轻帅气,更温柔热情,更不会拒绝自己。梦见他的频率并不算高,每次都让人舍不得醒过来,但是没有哪个比眼前的这个真实的人更好。

喻文州换好衣服,从冰箱里拿了材料下了两碗面,分别铺上一个煎蛋。端上桌后黄少天也正好洗完出来。两个人互相打了照面,看着对方的睡衣笑出声来。

他们不约而同挑了以前一起买的那一套,都是亲肤保暖的珊瑚绒材质。喻文州还记得黄少天拿着这套粉蓝色小海豚图案的睡衣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比的样子,对着已经成年的他说你穿这个好可爱啊就买这个我决定了。喻文州十分无奈,然而他也不会放过机会,也帮黄少天挑了一套童趣盎然的。

就是现在黄少天身上的这套……皮卡丘图案。

“你看我早说了,我的眼光就是那么犀利。”黄少天在桌边坐下来,吹了吹碗里的热汤,“反正也只在家里穿,图案可爱一点有什么关系,穿着舒服就行啊。再说你穿这个真的挺不错的,特别显幼齿,简直让我想起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

黄少天朝喻文州挤着眼睛,眼里全是戏谑的笑意。喻文州心想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怎么个可爱法,拿着筷子轻轻碰了碰碗边。“别说了,先吃面吧。”

黄少天一天下来几乎没吃过一顿正经的饭,这时也的确饿了。喻文州给他的份量比自己的多一点,两个人也刚好同时吃完。喻文州将碗筷拿去厨房洗了,回来看到黄少天瘫坐在沙发上打着饱嗝,握住他的手想将他拉起来。

“要睡就去床上睡吧。”

“哎,你总算肯回家来了啊。”黄少天赖着不动,揉了下眼睛,看上去有点难过。“自从上了大学住了校就见不到人了,连暑假都不回家。我又不是不给你钱用,自己打什么工……”

喻文州顿了下,“过年我不是回来陪你了吗?”

“你还记得啊……都隔了多久了?这次是为什么回来的,让我想想……中秋早就过了啊。”

喻文州放开手,蹲下来手掌放在他的膝盖上,轻声道:“我想你了啊,少天……”

黄少天愣住了,他慢慢坐起身来一些,弯下腰,正对着看着他的眼睛。

“……你小的时候还是会叫我哥哥的。”

“你想要我这么叫你的话也可以的。”喻文州抿下唇,改口道:“哥哥,少天哥哥……你喜欢吗?”

这样又有什么意思。黄少天疑惑地看着他,“你要是不记得自己是被我领回来的……”

喻文州问:“你现在后悔选择我了吗?”

“不,当然不。”黄少天摇头否认,“但是你知道,我一直都把你当作……弟弟。”

说到这个话题,总会有一些不愉快的地方,尽管他说的都是事实,既道理分明,又情真意切。但是喻文州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还是先去睡吧。都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周末我会一直待在家里的。”

究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喻文州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

也许是冲动。两年前喻文州考进大学,搬进了学校宿舍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黄少天也从技术岗位转到营业部,变得时常要应付各种出差。喻文州每次看到黄少天发过来的航班号,都会回上一句一路顺风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但两个人虽然仍然保持联系,到底不如从前那样亲密,甚至连见面都少得可怜。

然而这次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很想见他。虽然早就料到会和上次见面一样,互相试探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喻文州在绝望与希望之间来回徘徊,也不知道黄少天最终站在哪个头。但是喻文州也庆幸地想,他还是爱我的,只是和我期望的有些不一样罢了。

这个房子他住了十年,隔壁的人更是最爱的人,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容易安心地睡着。他在深夜里沉下心来,在床上躺平身体闭上眼睛。

 

第一次见到他,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盛夏。

暑假里倒是不用每天定时定点地上课,只有一些兴趣班会供孩子们参加。绘画课之后的教室必须腾给年龄更小的一些孩子作为活动室,没有画完的作业只能自己另外找地方继续。喻文州还挺喜欢画画的,然而总是比别人画得慢一点,便只好拿着书和画纸出了门。走廊里有两个老师正在谈话,看到他手里的半成品还笑着夸奖了几句。他在院子里找了片树荫,临近傍晚的时候有些风,坐在石凳上也算是凉快。

对着书写写画画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

才九岁的喻文州猛地抬头。眼前站着一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也许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但喻文州画得太过认真,根本没发现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手里的铅笔猛地滑出一道,原本完整的画纸就这么被笔尖划开了一道小口子。喻文州还没来得及出声,倒是来人先夸张地叫了起来。

“啊啊啊破了破了!对不起啊我没想吓你的,你画得那么好,我就是想偷看一下!”

他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样子,说起话来的时候表情丰富,长得也算是帅气。喻文州认识孤儿院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那里面肯定没有他。

只是好不容易快画好了,画纸却破了。他连忙将纸反过来抚平伤口,心想用透明胶布贴了应该也能凑合。

“你是这里的小朋友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画画?”这人倒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是谁啊?”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不高兴的。喻文州合上书,打算回到宿舍修补了画纸再把它画完。

“我是你们的老师派来和小朋友玩的啊~”他笑嘻嘻的,“但是我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就过来看看。现在不是玩游戏的时间吗?怎么不在教室里?”

喻文州说:“七岁以下的都在教室里玩,我九岁了。”

“噢……这么说也是,七岁以上就算是已经上学了啊。”他自言自语一句,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喻文州想,你也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

“你不是老师派去和小朋友一起玩的吗?你还不去?”

“对我来说,你也是小朋友嘛!你不和比你小的小朋友一起玩,你平时都玩些什么啊?”

“不玩什么,做作业,或者看会儿电视,不能看电视的时候我还可以画画。”

“那多无聊!”他拍着手掌,咕哝道:“还听说这里已经是G省最大的孤儿院了,小朋友也过得比较好呢……”

“当然比无家可归的要好多了。”喻文州拿起书和画纸,朝他挥挥手,“我先回去了,教室就在前面右转。这里的小孩每一个都很想要跟来领养的人回家,你可以在外面窗口看一会儿再进去。”

“噢好。咦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来领养小孩的?” 

会到这里来的陌生人,除了不定时来参观采访的领导和媒体,就只有领养人了啊。

“我听走廊里的老师说的。”喻文州低头看着鞋尖,“他们说你们想要看一看活泼的男孩子。”

“是啊,我想要个弟弟。”他站起来,摸了摸喻文州的头顶,“你呢……你想不想要个哥哥?就像我一样的?”

喻文州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已经九岁了。”

“这个你刚才不是说过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的性格不太活泼,身体也有点差……”

“你不活泼吗?我觉得还行啊。身体差?脸色也不是很差嘛,看你白白嫩嫩的,哈哈哈。”

喻文州咬了咬牙,说道:“我已经这么大了,会记得自己是被收养的。教室里还有很多年龄很小的很好玩的弟弟,他们跟你回去的话很快就会忘记,会把你当作真的哥哥,他们也比我更需要被收养。”

头顶上的手顿了顿,轻轻拍了他一下。那人蹲下来捏了捏他的脸,笑道:“这是你自己觉得的,还是老师们教你这么说的?这么懂事,自己的机会不就没有了?我会去教室里看看的,不过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我叫黄少天,你呢?”

“喻文州。”喻文州飞快地小声回答,“我回去了,再见。”

喻文州跑回宿舍,突然就不想画画了,爬上自己上铺的床,将自己卷在毯子里。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领养人,患不育症的富商夫妇,中年丧子的可怜寡妇,甚至想要给独子从小养一个童养媳的陈腐家庭。不管是哪一种,被带走的孩子的将来都会有不一样的可能性,生活不再无望,命运从此改变。然而不论是来挑选孩子的领养者,还是孤儿院里的老师们,都倾向于年龄最小的孩子被带走。

而他已经九岁了,到了这个年龄,已经可以帮忙院里的老师们做一些事情,将来还可以照顾更小的弟弟妹妹。就算有人有意将他领走,老师们也会尽力规劝换一个更小的孩子。

而且那个叫黄少天的人才十几岁的样子,也不是一个人来,最终做决定的人应该不会是他。

怎么想都是不太可能的事。

喻文州想,做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呢,这只是他待在孤儿院的几年之中,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罢了。

三天后的早晨,喻文州忽然被叫到主任办公室,再次见到了黄少天。

和黄少天一起来的还有他的父亲。那个男人高大严肃,脸上也是冷漠的表情。见到了喻文州也只是点了下头,侧身问了问黄少天,“你确定就是他了?”

“当然确定啊。”黄少天耸下肩,“反正你也要走了,还不是我来养?”

黄父没有意见,跟着主任去办领养手续。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来,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咚地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自己说一句话眼前的梦境就飞走了。

“你不高兴吗?怎么也不笑一下啊?”他双手伸过来,按住喻文州的两边嘴角向上提,自顾自地笑起来,“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你不是才九岁?来都来了,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那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夏天。

喻文州简单收拾了一下重要的东西,当天下午就跟黄家父子一起离开了这个他待了好多年的地方。路上黄父开车,他和黄少天坐在后座,他抓着黄少天的手指问:“少天哥哥,你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我呢?”

“我那天从窗外望教室里面看,看来看去,那些小朋友都没有你长得可爱。”黄少天轻轻捏他的脸,手感好得简直上瘾,“而且年龄太小也不好,我说话都听不懂怎么办,我只是想要个弟弟,又不是想要儿子!你这个年纪,再过两年就可以和我一起打游戏了,多好啊!我要是带个小婴儿回家还要等多久!等等,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喜欢打游戏哦!”

喻文州被捏得歪着嘴巴,含糊地说:“喜番,吾当兰喜番啦!但素吾木有电佬……”

黄少天哈哈大笑,收回手狂拍大腿,“家里有啊!以后再多买一台专门给你用!”

 

两个月后,那个喻文州名义上的养父和一个富裕的女人结了婚,定居在了国外。自此,除了每年都会给国内的两人汇一大笔生活费回来以外,再无瓜葛。

而黄少天的母亲,早在早年离婚之后就杳无音讯,不知身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后来长大一些的喻文州才慢慢地了解到,要说无亲无故孤单无依,黄少天也是和自己半斤八两,区别不大。怪不得他要在父亲离开之前,要求领养一个弟弟陪伴自己。不然一个人住在这间大房子里,真是可以冷清出病来。

只可惜这个弟弟也只是合格了最初的那几年。孤儿院的经历以及兄弟二人相依为命的生活令喻文州比起同龄人都早熟许多,当他对黄少天产生青春期的特殊冲动,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不是崇拜或者依赖,更不是感激或者习惯。他原本已经过上了很多孩子梦寐以求的生活,然而他却贪婪地想从这个兄长身上得到更多。

喻文州在早晨的光里醒过来。天亮得有些晚,但幸好今天就是周末了,这时候估计黄少天还睡着。他轻轻打开黄少天卧室的门看了一眼果然如此,便先换了衣服,出门去买早餐。

两年多没见,附近的早茶铺老板娘还认得他。将粥和点心打包给他的时候,关心地问道大学里伙食是不是太差,看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一定要多吃点,吃好点!然后多送给了他一份奶黄包。

喻文州回到家,将客厅打扫了一遍,黄少天还是没有起来。喻文州只好潜进他的卧室将窗帘都拉开。果然没一会儿,黄少天哼哼地踢起了被子,双手拎起被沿盖住自己的头。喻文州好笑地伸手进去挠他的腰,很快他便笑着坐了起来。

“够了够了,熊孩子别欺负老人家!”黄少天扶着腰,笑得快要岔气,“早醒了,不就是想再躺躺?有吃的没?有吃的再来叫我!”

“你算什么老人家?等你起床早饭都凉了,我去热一下。”喻文州说完刚要走,又被黄少天拉住了手腕。

“文州啊。”黄少天将他拉过来坐在床沿,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手掌绕过去在背上拍两下。“你真的回来了。”

喻文州微笑,倾身过去回以一个兄弟之间的纯洁的拥抱。

“嗯,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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