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幸福（十四）
其实关键都在下一章里（喂
十四
喻妈妈性情温顺，面目柔和，说话和举止都是不紧不慢的模样，一眼看去就能看出喻文州和她相像的地方。她坐在那里，一点都没有咄咄逼人的样子，但是喻文州却知道她是多么的敏锐，而他回答母亲的问话，多么需要处处小心。
“好。”她对喻文州招了下手，“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告诉我。现在和你住在一起的人，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喻文州坐到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
“妈，我说了。只是一个朋友暂时借住在我这里……”
“文州啊。” 喻妈妈偏过身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倒是说说，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你就会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吗？”
“你都误会了……”喻文州无力地辩驳。
“我没有误会，你房间里有几件衣服，还有些其它东西，明显就不是你的。”母亲担忧地看着他，“你从小就什么都会对我和你爸爸说，也一直愿意听我们的劝告和建议，所以我一直觉得你不需要我来担心，就算你喜欢男人……我也一直觉得你不会做错事。可是你说现在，你和人家关系那么亲近，你们还会睡在一起……你却说他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还不愿意告诉我他是谁？你问问你自己，我真的误会了吗？文州，你到底怎么想的？”
喻文州紧紧皱着眉，在母亲的面前只好静默地低下头。
他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却被问地说不出辩解的话来，母亲的话的确让他无法不去反省。说到底……他自以为可以恪守界限，可是到头来还是会情难自禁。即使他们只是偶尔会简单地睡在一起，什么都不会发生。
看似平衡的关系，实际上却是稍微碰一下就能从高处坠落下来。
“是，是我错了。”喻文州苦笑道：“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错事，你别生气。”
“我不是生你的气。”母亲抱了抱他的肩膀，“我是担心你。你都这么大了，我希望你有好的感情生活。如果你喜欢人家，你为什么不……”
“妈，我可以自己决定这件事么？”喻文州适时地打断她，“你今天过来，不会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喻母停下话语，犹豫地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我是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喻文州父母的住处虽说离G市并不远，但交通并不那么方便。二老都不会开车，坐长途汽车也太劳顿了些。所以即使父母手上有这套房子的钥匙，他们来G市的频率也非常之少，喻文州在搬过来之后，总共只带他们来住过两次，加起来也没超过五天。
但是喻文州下午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到了G市，并在自己的家里等着了。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母亲大老远地过来，非要和他当面来商量？而且还是这样为难的样子？
喻母抬头看着儿子的眼睛，“我和你爸爸觉得，我们都退休了，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是过得太冷清。我们想，想接个孩子回来，陪陪我们……”
“噢……”喻文州呆了呆，反应都有点迟钝，“那是好事。你们如果真的觉得需要……”
母亲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但是我之前不知道你现在和你喜欢的人一起住啊。文州，你要是定下来了，你就去问问他的意见，要是你们两个都同意，那就以你的名义来领养一个孩子。抚养让我和你爸来就好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喻文州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连忙拉住了母亲，制止她再说下去。
“妈，我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以后呢？以后你总要有个爱人——”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喻文州安抚地握住母亲的肩膀，却感到手掌下单薄的身子竟在微微颤抖。只好放柔语气道：“妈，对不起我没能一直陪在你们身边。但是我也不能因为这个去勉强自己勉强别人……更别说去领养一个小孩。”
喻文州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我还没有资格，也没有准备好去做一个父亲。”
母亲安静了许久，等到冷静下来了才道：“如果是我和你爸的名义领养回来一个孩子，那就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你知道吗？”
短短的一句话，道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喻文州若是多了一个年幼的弟弟或妹妹，将来二老百年，这个家的财产就得一分为二，各自继承。
但如果是喻文州有一个孩子，那就是三代同堂其乐融融，根本不用为财产分割的事情伤神。
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喻文州。原本喻母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但是现在她觉得后者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喻文州和他的爱人都点头同意。
但是，也得有这个爱人才行啊。
喻文州不是不能理解母亲的想法，但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做出这个决定。
“我知道。”最后他只好对母亲说了抱歉，“妈，如果我真的多了个弟弟或者妹妹，我也会像对待亲弟妹一样疼爱的，你放心。”
喻文州的态度坚决，喻母只好又重重叹一口气。
他从小就听话懂事，但他也会自己做重要的决定，不轻易动摇。没有比作母亲的更了解儿子的了。
“好，不过这事也得慎重，没那么快定。”喻母站起来，“今天我就是来问问你的意思，回去会再和你爸商量下。你要是有什么变化，记得要及时告诉我们。”
见母亲拿起皮包要走，喻文州连忙道：“妈，不吃个饭再走？”
“你不是不想让我和你那个朋友见到面吗？装什么装？”母亲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再说我不回去，你爸也没饭吃。你要真觉得有点对不起我，就赶紧和人家确定关系——”
说来说去又说了回来。喻文州连忙上前抱了下妈妈和她贴了贴脸，“儿子哪敢跟妈妈装啊，让我送你回去吧。”
“一来一回起码三个小时，你不是说你忙？别送了。”喻母在玄关穿上鞋，拉开房门，却一下子呆住。
“啊……阿姨？”
黄少天站在门口，一手拎着一瓶酱油，一手还在裤兜里掏着钥匙。谁知房门突然一下子从里面被打开了，还是喻文州的妈妈打开的。也一下子愣住了。
犹豫地喊了一声阿姨，却见喻妈妈微张着嘴瞪着他看了一会儿，猛地回头看了喻文州一眼，又转回来接着瞪着他。
“好，好久不见啊……阿姨？你还……记得我吧？”
黄少天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他当然是认识喻文州的父母的，但是也的确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他印象最深的，是刚认识的时候喻妈妈对他十分喜欢，可是没过两年也不知道为什么态度越来越冷淡，最后干脆对他回避了起来。
就算他还记得喻文州的妈妈，他也不太肯定她还认得自己。不过看现在她这么惊讶的表情，这是还记得的意思吗？应该是吧？
“记得，当然记得。”喻母激动地跨出一步，拉住了黄少天的手，“你是少天嘛。”
“妈。”喻文州走上前挽住母亲的手臂，“你至少让我送你去车站？”
喻母却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子，反而紧紧拉住了黄少天，关切地问道：“少天啊，你告诉阿姨，你喜欢孩子吗？”
“啊？”这是怎么了？前两天喻文州刚刚问过，这会儿又换成他妈妈来问？黄少天奇怪地看了看喻文州，却只见他皱着眉对自己摇了摇头。
“呃……阿姨你怎么才来就要走？不如一起吃个饭啊？你看我连新的酱油都买回来了……”黄少天提了提手里的酱油瓶子，有点没头没脑地说：“文州还叫我去远点的超市买，还好我知道其实附近那家最近开始有进这个牌子啦……”
喻妈妈看着黄少天，却是越看越喜欢，她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紧握着他的手慈眉善目地又问了一次。
“少天你先告诉阿姨，你喜不喜欢孩子啊？”
“？？？”黄少天被问得云里雾里，但见到长辈热切的神情，只好回答道：“喜欢啊，我可喜欢小孩子了。怎么突然这么问啊？”
“好，好！”喻妈妈终于满意了，双手分别抓住喻文州和黄少天的手，笑道：“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过来和你们一起吃饭。文州你别送我了，刚才我对你说的话，你记住就好。”
送走了喻妈妈，黄少天去厨房里放酱油。放完出来看见喻文州坐在沙发上，弯着腰将脸埋在手掌里，竟是从未见过的颓丧。
“到底怎么了？”黄少天坐到他身边，拿手指戳了戳他，“那半瓶酱油明明还在，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支走去买酱油，你妈妈都跟你说了什么了？”
喻文州揉了下脸，转过头来。
“你真想知道？”
“当然了啊。而且我以前一直觉得她大概不喜欢我啊，怎么今天突然见到，突然那么热情，突然问我喜欢不喜欢小孩？”这样一回想，还真是觉得这事太奇怪，“你可要跟我说清楚啊！难不成是你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了？啧啧看不出来啊——”
“胡说什么呢！”
原本还沉浸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绪里，被黄少天这么一问真是让人哑然失笑。喻文州总算放松了些，将背往后靠上了沙发，脑中回想着之前的事，考虑该如何圆了眼前这个局面。
怎样也不可能完全对黄少天撒谎，他脑子好反应快很容易发现疑点，最好的办法还是半真半假地告诉他。
喻文州心中拟了个大概，开始解释道。
“我妈她就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