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Rain 08
2019年的目标：BR，年内完结。
真是个宏大的目标啊！
08
黄少天从未盼望任何一件事胜过这次即将到来的会面。不止是心情雀跃，即使接下来每一天也依然面对着做不完的工作和难题，也像灌足了能量似的精力集中而充沛。偶尔会出一点小差错，迅速反应与补救的积极心态完全不像个职场新人。
喻连城显然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就连一些重要的工作也会交给他。黄少天忙碌的时候甚至来不及去想Uncle Rain，但这对他来说恰到好处，没有闲暇的白天时间过得飞快，意味着相见的一刻越来越近。
而在这之前的，很多年中的不知多少个夜晚，黄少天都在入睡前想象过那个人的模样。他们素不相识，又是跨越时间与距离的忘年之交，黄少天通过书信了解那个人的思想与喜好，却始终拼凑不出他的身份背景高矮胖瘦。
其实长得怎样都无所谓，黄少天又一次想到。而且他已经远远地看到了一眼，至少比他曾经认为的更年轻一点，也不是他曾经假设过的矮胖秃顶大叔。之前他一度以为喻连城就是Uncle Rain，可是经过那么久的观察，又很多次地将这个猜测否定。
那个人如果遇见了他，便不会认不出他，既然能认出，即使不作相认，又怎么会对他那么冷淡呢？绝对不会的。
不论如何答案已经近在眼前了。黄少天在周末到来之前就选好了衣服，还特地去采购了新衣服，郑轩甚至为此感动地鼓起掌。
“你终于想开了吗？早该如此了！人家明示暗示了那么久，总算要熬出头了，我都要替她喜极而泣！”
黄少天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明示暗示，你在说谁啊？”
郑轩道：“你不是自己说的，周末要去约会？除了那个萧妹妹还有谁？”
“萧潇？我都还没给她打电话呢……”黄少天最近要么醉心工作，要么在心中演练着和UncleRain见面的情景，完全将她忘记了。
郑轩怪叫：“你怎么这样？她都找你了那么多次了你知道吗我接家里电话都和她聊熟了你怎么就不肯把手机号给她……等等，那你和谁约会去？”
黄少天没有多少衣服，除了毕业前有一些日常服装，只有为了面试和工作而买的一套廉价西装。为了这次见面，他精心挑选购买了一件新款夹克，天生颜色有些浅的头发剪短了些吹得蓬松，配上磨旧的牛仔裤和运动鞋，立刻显得青春时尚起来，出门前郑轩都戏谑地朝他吹了个口哨。
早上九点半，黄少天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约定好的小吃店，点了一杯饮料在靠窗的位置坐了，将随身带来的鱼形笔筒放在桌上。
郑轩昨晚听他说了Uncle Rain的事之后，有些难以理解他的兴奋。虽然他是你的恩人，他说，但你们从未谋面，交流也只是通过为数不多的信件，对那个人期待过多并不好，尤其如果他并不符合你的想象。
但是黄少天不以为然。郑轩虽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但他的身世和际遇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年轻的富裕子弟更加无法想象，对于一个没有家人的孩子，拥有这样一个如同情感支柱的人，是多么的幸运。
所以今天一定要和Uncle Rain多聊些时间——这也是黄少天将时间定在上午的原因——他们可以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到中午就一起吃个饭，然后可以换个地方继续聊。运气好的话，也许晚餐也会一起——Uncle Rain说不定还会主动邀请并请客——于是几乎一整天都可以一起度过。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既然身在同一个城市，面对面地认识了彼此，那今后他一定无法满足于书信的交流了。这与对方是不是会和他想象中的相同并没有关系，就如同分居的家人容易疏远，异地恋的情侣大多分手，一旦连想象的乐趣都失去了，便更需要用实际的什么东西来填补。
黄少天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手指拨弄着笔筒上雕刻的纹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只要有单独一人的男人经过店门，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就这么坐着仿佛等了一个世纪，结果一看时间才过去半个多小时。桌上的饮料已经凉了，只剩杯底薄薄的一层。黄少天有点坐不住，又续了一杯饮料，眼睁睁地盯着店内的挂钟，直到分针越过垂直的分界线。
这个时候他也一定是游刃有余的，不像我这么迫不及待，黄少天想。可是他也不是会迟到的人……只要是约好的事，他就从来没有食言过。该不会是他们之间的谁搞错了时间地点？黄少天又仔细回想了邮件中联络的所有细节，那些都是他反复确认过的，肯定没有记错。
所以，也许是路上堵车耽搁了？或者是别的什么无法避免的意外……黄少天又呆坐了半个小时，心想，早知道应该带本书来看。
很快到了午餐时间，店内陆陆续续进来很多客人，有些也会好奇地看一眼黄少天面前桌上形状新奇的笔筒，却一直没有人因此上前搭话。等到店内几乎坐满，黄少天也不好意思白白占着位置，先点了一份餐慢慢地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还不停留意着店内外的人。他吃东西的速度有史以来地慢，午餐高峰时段早就过去了，店里的客人减少到寥寥无几，才有服务员上前收走他的餐盘。
下午三点，Uncle Rain依然没有出现。
黄少天有些不安。他必然不会是故意的，可是黄少天无法得知到底出了什么突发状况，他是不是还会来？是不是还应该再等等？如果现在就走了，会不会Uncle Rain好不容易排除万难到了这里，却错过了期待已久的会面？
所以还是再等等……黄少天托着腮，将笔筒往窗边更显眼的位置挪了挪，好让外面路过的人也能轻易看到。不一会儿又突然想，会不会他早就来了，只是在我看不见的角落偷偷地观察着我呢？
可是那就更没有道理了，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胡思乱想了一阵，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黄少天拿出手机一看，是家里座机的号码。
黄少天接起来便道：“你打这个手机干吗？我差点以为喻总找我了，吓我一跳！”
“你约会还没约完呢？”郑轩懒懒道，“和男的有什么好约的还那么久？你的萧妹妹又电话打过来找你呢，你周末也不在家，你叫我怎么说？说你和男人约会去了？”
“……行吧我知道了，她再打电话回来，你就说我会去找她的，让她等着就行。”
想见的人见不到，以前几乎每天都见的人，这会儿却急着想见他。
他刚毕业没多久，工作也是才起步，想做的事太多了，还没那么想谈恋爱。何况他和萧潇一起长大的，如果要有感觉早就有了，不会到了这时候才开窍。萧潇总是黏着他，都是因为黄少天从小就是最照顾她的人，她未必分得清楚那是依赖还是真的喜欢。
黄少天挂了电话，又心灰意冷地坐了半个多小时，才将桌上的笔筒收进背包里，离开了这家店。
萧潇念的大学离得不算远，黄少天坐了一会儿公交车就到了。站在宿舍楼外面给她拨了个电话，很快萧潇从楼里跑出来，满脸喜色地冲上前，踮着脚拥抱住他。
萧潇长得不算标准的美人，但是身材小巧，脸蛋圆润，眼睛又很大，笑起来甜甜的，就像个可爱的洋娃娃。黄少天拍拍她的背，将她从身上扒下来，按住肩膀观察了下。看她脸色红润，也没怎么瘦，并未像郑轩向他传达的那样，委屈消沉地就像得了相思病。
黄少天说：“看样子学校的宿舍你住得挺习惯的啊，总是催着让我来看你，难道是零花钱不够用了？”
“女孩子用钱多啊！这两天学校食堂我都不敢点贵的菜，正好你请我吃晚饭好不好？”萧潇又凑过来挽住黄少天的胳膊，黄少天只好无奈地拍了下她的头，带她出去学校外面找地方吃饭。
一路上萧潇紧紧挽着他，黄少天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大一的课业不算繁重，和同学和室友也都还在互相认识与增进友谊的阶段。萧潇这孩子从小就不算外向，和黄少天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活泼些，听她的口气，在大学里也尚没有交到个性相投的朋友。这点黄少天倒是不意外，毕竟福利院出身的女孩子，又还那么年轻，什么都需要时间。
两人从大学后门走出，走出一个丁字路口，萧潇一拉黄少天，小声道：“别走右边那条路。”
黄少天朝右边看了看，问：“怎么了？我刚从左边过来的，路边都没有什么店，还想去另一边看看。”
“那边也没什么可以吃的。”萧潇紧张地说，“最主要是那边有好多流氓混混，不太安全，我们都不走。我知道左边再走多一点就有地方可以吃饭的，我带你去。”
大学附近治安不好可是件严重的事，学校管不了也得让公安管管。不过这事跟萧潇说也没用，黄少天正想是不是写封信到学校里，或者直接报警比较好？忽然又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难道又是郑轩……他示意萧潇停下来等等，将手机拿出来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喻文州？
这个时候他打电话过来做什么？黄少天不敢怠慢，马上接起来道：“文州哥？”
“少天，你听我说。”喻文州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平稳，“喻总和我现在在HK，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果明晚回不来，周一你就先推掉喻总所有预定，等我的通知。正好Gloria下周也回来了，等她回来你就听她的安排。”
黄少天有些傻眼，忙道：“好，好的。呃，我可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喻文州沉默两秒，才道：“我们的父亲今早病情恶化，现在还在ICU。”
黄少天懊悔地一拍额头，“对不起……”
“这么说的应该是我。”喻文州轻轻说，“对不起，应该早点联络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