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爱 44
本来想今年内完结的。
以现在的速度来看可以提前不少，满意了。
44
又是那个十字路口。
既熟悉又陌生，到处都是模糊不清的风景，却哪条路上都没站着人。
黄少天想伸手揉一揉眼睛，忽然发现他还牵着一个人的手。
他顺着手的方向往上看，身边的人转过头来，向他翩然一笑。
对，是了。他想，他会走到这里，都是因为喻文州。他半路上被喻文州吸引，不断跟随追逐他的脚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这样走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因为喻文州，前方的路并不会是这样的。喻文州已经将他引到这里了，接下来他必须自己做出选择。
“你会陪着我一直走下去吗？”黄少天抓紧了身边人的手，期盼地问他。
“你会有很多选择。”喻文州向前一指，黄少天脚下的点忽然延伸出无数条的射线，眼前的三条道路分裂开叉，剥离铺开，仿佛无数片花瓣向外伸展，眼花缭乱地组成各种不同的未来。
“可能有些难选。”喻文州拍拍他的手，“但你不用着急，多花点时间也可以，选一条喜欢的就好。”
“那你呢？！”黄少天再次急切地问他。
喻文州轻轻弯起眼睛，嘴唇微动，说出上次他没有听清的那句话。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黄少天缓缓睁开眼睛。
天才刚刚有些露白，这些年来养成的生物钟准确无误地将他唤醒。这个时间路面上已经有了响动，但绝大多数的人还在熟睡。黄少天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梦，又低头看了看身边喻文州熟睡的侧脸，确认昨晚的和梦中的喻文州微笑依然，说的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昨晚他们谈得深入剖心。
人的一生当中，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追求。喻文州已经到了这个年龄，他前半生的重要时段都在北京，而在北京他已经取得了事业上的进步，不论在教育界还是文艺界都小有成就。现在他回到家乡和母校，工作无忧房子也买了，只要安稳地做好他的大学教师，今后的人生即使没有更多向上的规划，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到老到死。
喻文州的人生走到这里，事业上已经没有更多让他特别想去追求的东西了。但是黄少天不一样，他很快就要从学校走出去，他还站在起点上，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阻止他对未来的希冀。
所以喻文州对他说，远也好近也好，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原地再多留一会儿。而我会一直停在这里，不会离开了。任何时候只要你想回来，你都会看到有一个我，在这里等着你。
黄少天就在那时，悔地揪心戳肺。
他想我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么多呢？为什么那么计较他为我付出了多少？因为疯狂的嫉妒心去逼问他的过去，同时又自私地想拥有他的未来。其实他什么都没为自己考虑，他都为我考虑好了。
黄少天低着头懊悔不及，最后喻文州站起绕过餐桌，轻轻揽住他的肩靠在自己身上。
他还记得他刚进大学，报到完后的第一节班会，带班老师让学生们自我介绍，并且要求每个学生说一说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
黄少天说我这个人从小就爱说话，说得越多越开心，所以觉得播音主持这个专业肯定特别适合我，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吧！
但是后来教表演和形体的老师都警告过他，让他把努力多放在行动上而不是口头上。黄少天很不服气，他想既然是搞播音主持不就是要靠嘴吗？别的反正都是附带的啊！
后来他遇到了一位不走寻常路的老教师教育他说，你以为这个专业谁毕业出去都能做主持人啊？就算做上了主持人，观众也一样拿你和学者比见识，和明星比长相！想要将来干你想干的职业，那就把什么都学好，把你的行动变得和口头一样努力。
黄少天想，其实从那时候开始他已经有野心了，不然根本用不着执着自律自觉地做好每一件事，每一门课都要拿A，每个任务都要尽心尽力，每天还要起早摸黑坚持早课。很多大学生都是开心放松地享受大学生活，只有他忙得停不下来，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他想，他确实想做一些特别的事，让周围的人都羡慕崇拜，回到家也能骄傲地说出来的，即使家人过惯了老实巴交规律低调的生活，一点也不喜欢孩子出去抛头露面，他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我是不一样的。
但他就算心中有一些虚无缥缈的设想，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具现化过。是喻文州，把他带进了这个美妙崭新充满未知的世界，教他如何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一个去追求理想的人。
而黄少天可以做什么呢？只有选择自己的路。
因为人数众多又是学校出钱，所以在前往北京的交通方式上，理所当然被安排了高铁。同行的除了民乐队，还有负责各种后勤的劳动力，校长和其他多位领导也在同列。楚云秀事无巨细地主持安排好各个环节，保证每个老师学生的出行安全，方士谦作为顾问坐在一等座里翘着腿，在她过来看的时候笑眯眯地调侃她，不得了啊云秀，回去之后估计要再升一级了！
别人都坐二等座，只有这个人！偏有人出钱帮他补差价！楚云秀心中鄙视地想，结婚了就了不起啊？！
回到二等座席列，最前排坐着喻文州和黄少天，仗着他们单独坐最前面后面的人都看不到他们，两个人拉着小手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还笑！笑得那么荡漾！结了婚的人都没这俩那么伤眼！
楚云秀踢了下坐在外面的喻文州的脚踝，低声警告：“公共场所注意点！”
“楚老师怎么了……？”黄少天微微站起来一点，回头看了一眼凶巴巴的楚云秀的背影。
“估计是太累了，有点憋气。”喻文州揣摩着。
“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工作累了发脾气的？你从来不累啊？”黄少天坐回来问。
“怎么可能不累？但是对着你还能气得起来？”喻文州十分自然地回他。
黄少天乐了好一会儿，脑子又乱转起来，“你说楚老师晚上会给我们安排住一间房吗？”
喻文州笑着摇头，“别妄想了。”
一路坐八个多小时，就算是年轻力壮的都觉得腰要受不了了。大多数人都是从来没来过北京，到了北广学生们挤在学校招待所大堂里，一群人带着新鲜劲叽叽喳喳闹哄哄地聊天。楚云秀和吴羽策给两校学生一一发房卡发得心力憔悴，也没空去管吵不吵了。
“少天！”邢雨找到黄少天，还带着两个同学，“我们晚上出去周边逛逛，要不要一起？”
黄少天摇下手，“我就不去了这里周围都没什么好玩的，你们要找地方吃点好吃的也得往市区多走些路，车也不好打，只能坐地铁。”
邢雨奇怪地看着他，“你都没来过还那么熟啊？”
糟糕说漏嘴！黄少天忙补救道：“刚才我和喻老师坐一块儿嘛，他跟我说的。”
太吵了，楚云秀撕开了嗓子叫邢雨，叫了好多遍她才听到，连忙跑过去拿房卡。
喻文州帮忙维护着秩序，看到邢雨拿完房卡，顺便把她叫到一边。
反正也没事。黄少天拎着包，靠着墙看着喻文州那边。怎么对着谁他都和和气气的，还笑得那么好看……要不是邢雨就是喻文州带的，这画面就真碍眼了。
喻文州和邢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个拿出了手机操作一番，邢雨忽然尖叫着跳起来。
学生们都朝她看过去，原本还嘈杂无比的大堂顿时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激动地大喊。
“啊啊啊！天呐天呐！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可能！！！”邢雨抓着手机失声尖叫。
喻文州大概想安抚一下她，按了按她的肩，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邢雨猛地抱住喻文州，踮起脚凑上去飞快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爱你喻老师！！！”
说罢就拿着房卡行李，疯疯癫癫地一路小跑，去搭电梯上楼了。
哗——整个大堂的学生都沸腾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学生对着老师表白了？老师还被强吻了？！还当着一大群学生的面？！
喻文州自己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摸了摸被亲过的那边脸，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很快看到了黄少天就站在门边视野开阔的位置，并且显然从头到尾都看到了，一脸的冷漠。
呵呵呵呵呵。
黄少天拿着包放在身前作掩护，从下面伸出手，不客气地对他比了个中指。
“喻文州！”楚云秀走过来，气炸地抓住他，“不闹点事情难受是不是？你让我还怎么发房卡！快过来帮忙！”